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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南海争端、台海局势频登头条的今天,关岛(Guam)这个面积仅549平方公里的太平洋岛屿,正以“美国最西领土”的身份悄然成为大国角力的战略支点。然而鲜少有人追问:这座被B-52轰炸机和萨德系统包围的度假胜地,究竟承载着怎样的文明记忆?从查莫罗人的独木舟到超级航母的母港,关岛的历史恰似一面棱镜,折射出殖民主义、军事化与土著抗争的永恒命题。
关岛最早的居民查莫罗人(Chamorro)属于南岛语族,其祖先凭借星辰导航跨越数千公里海域定居于此。至今耸立的拉提石(Latte Stone)——由珊瑚石灰岩柱与半球形石帽组成的建筑基座,见证了当时已掌握石材运输与天文历法的复杂社会。考古发现表明,查莫罗人建立了以“马格a’lahi”(贵族阶层)为核心的等级制社会,并发展出独特的贝币贸易网络。
查莫罗人的“永续生存法则”尤其值得当代环保主义者关注:他们通过“海陆分区”制度(如禁止珊瑚礁过度捕捞)维持生态平衡,用面包树、椰子和芋头构建自给型农业。这种与自然共存的智慧,与今日关岛因军事基地导致的淡水污染与物种入侵形成尖锐对比。
1521年麦哲伦船队“发现”关岛时,殖民者与查莫罗人的首次接触便以血腥冲突开场。西班牙于1565年正式殖民关岛后,通过强制改宗、疾病传播(天花导致90%原住民死亡)和文化镇压(禁止查莫罗语)实施统治。1668年建立的圣玛利亚大教堂,其地基下掩埋着无数反抗者的骸骨。
1898年美西战争中,美国海军仅用半天便占领关岛——这场几乎被遗忘的战役,却成为美国向亚太扩张的第一步。时任美国总统麦金莱曾直言:“我们需要关岛就像需要呼吸”。
1941年珍珠港事件后,日军迅速占领关岛,实施严酷的军管政策:强迫查莫罗人学习日语、征用妇女为“慰安妇”、处决疑似美军同情者。关岛大学口述历史档案记载,幸存者将这段时期称为“Tiempon Chapones”(日本时代的地狱)。
1944年7月的关岛战役中,美军以7,000人伤亡的代价夺回该岛。今日阿加尼亚的“战争纪念公园”仍可见日军最后抵抗的洞穴工事,而海底沉没的军舰残骸正逐渐成为气候变化导致海平面上升的“水下证人”。
1950年《关岛组织法》赋予关岛美国“非合并领土”地位,居民有美国国籍但无总统选举权。安德森空军基地与阿普拉港的扩建,使全岛1/3土地成为军事禁区。讽刺的是,关岛人既承担最高参军率(现役军人比例超全美均值5倍),又在联邦事务中沦为“二等公民”。
年轻一代正通过语言复兴计划(现有3,000人使用查莫罗语)、反对军事征地抗议(如2022年阻止Live-Fire训练)争取文化主权。活动家Melvin Won Pat-Borja指出:“我们的祖先用拉提石承载房屋,现在我们要用法律承载尊严。”
据关岛环保局报告,基地周边地下水中的PFAS(永久性化学物质)超标300倍,而2024年计划扩建的导弹防御系统将新增200公顷森林砍伐。
2019年公投中43%选民支持“自由联合状态”,但美国国会始终拒绝讨论。政治学者Laura Torres认为:“关岛像被链子拴住的看门狗——既不能进门,也不许解绳。”
随着解放军火箭军射程覆盖关岛,岛上居民担忧成为“核人质”。前总督Eddie Calvo曾无奈表示:“大国吵架时,我们总是第一个听到枪响。”
从查莫罗航海家到 TikTok 网红,从西班牙大帆船到高超音速导弹,关岛的历史始终在“被争夺”与“求自主”间摇摆。当各国游客在瑞提迪安岬(Ritidian Point)欣赏落日时,或许该听听海浪下的古老寓言:没有哪个岛屿应该只是地图上的一个标记。
(注:本文涉及历史事件均参考关岛博物馆、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处及联合国非殖民化特别委员会文件)